医院前的蓝楹花
当我看见天上的彩虹，
心儿便猛烈地跳动。
我出生时是这样，
但愿年老时还是这样，
要不，就让我死亡！
儿童是成人之父，我希望自然的虔诚，
绑住我人生的每一天。
——威廉·华兹华斯
今天陪着妈妈去医院复诊，阳光很好，我突然发现，医院门前那两棵高大的蓝楹花树开了花。蓝色的花朵，在五月还算清爽的微风中轻轻摆动，偶尔飘落下来的花瓣翩然落地，美得正合时宜。只是不知道，在这些熙熙攘攘，求医问药的人中，有多少人有和我一样的闲情逸致，愿意驻足观赏片刻。王国维说过，一切景语皆情语，我深以为然。去年妈妈病情突然恶化，正值清和深秀的首夏，我陪着妈妈住院，不知有多少次经过这两棵蓝楹花树，我却从未留意过它们的模样，不知道那时它们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，把这样俏丽的蓝色披在身上？我牵着妈妈的手经过蓝楹花树，听她讲起我小时候生病的事。二十几年前，也是在这家医院，妈妈抱着啼哭不止的我，也曾走过这条路，不知道那时，这两棵蓝楹花树是什么样的呢？那时的妈妈，不知道有没有如今我这一番闲心，停下来抬头看看？我想，大概是没有的吧。恐怕，这条通往门诊部的路上，已经洒满了一个母亲焦急的汗水与心疼的眼泪。
这些年，因为家庭的变故，人情的淡薄，妈妈老态愈显，再加上药物的作用，动作和反应都变得迟缓，全然不像年轻时那么风风火火了。我告诉自己，有的时候，慢下来也没有什么不好，至少妈妈不像以前那样爱发脾气了、时常自怨自艾了。可是妈妈头上新增的那些白发，又实实在在地提醒我，韶光易逝，这些母女相伴的日夜，终究是去了这么多了。我的妈妈并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妈妈，她性格爽直，脾气就像爆竹，一点就着。小时候的我常常因此心惊胆战，我在心里埋怨过，甚至怨恨过，但是如今回头看看，我这个小孩，也甚少有让她省心的时候。妈妈人到中年，性格逐渐软和了下来，也更加依赖我，可我却常常想念从前那个不够温柔的她。而她呢，也时常梦见尚在襁褓中的我，言语间，无不流露出对我童年时光的怀念。人怀念起过去的时候，常常代表着，未来已经匍匐在脚下，一览无余了，可是这样的景色并不会令人感到愉快。时间，总是这样，一溜烟地飞走，留下一声怅然若失的叹息。
好在，韶光无情，人固有情。在这条通往医院的道路上，在我和妈妈同时抬头望着道旁的蓝楹花树的那一刻，仿佛两个时空在刹那间交汇了，两对母女的牵绊连接在了一起。纵然面貌精神，已经全然改变，总有些看不见的东西，坚韧地存在着，又柔软地缠绕着。随时随地，只要我发散一些感知，它就在这里，也会永远在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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